世界观
你好呀,
在这通信断掉的几个月里你过得如何?
我还是把2022年的写作低产归咎于政治性抑郁,这样能让我自我感觉良好一些。
我认为政治性抑郁是一种很要命的精神亚健康状态。
当下我身边罹患此症的朋友们大多具体表现就是,经常魂不守舍地刷着推、油管和长毛象,RSS订阅接收列表里已经堆了几百篇还来不及阅读、但光是读标题就已经胸闷气短的新闻和智库报告。微博是不鼓足勇气绝对不会打开看的——社会新闻评论区,男性特权意识、大国沙文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仇外、仇富、民粹等等的几大人类思想烂疽,仿佛同一时间集体爆浆,芬芳怡人。如果映入眼帘的不是简体中文,我甚至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1933年的柏林街头。
我觉得整个2022年我在精神层面上,都在进行积极的自救。
我自以为自己知识储备的底子还算厚实,不太容易被现实情况的糟糕击穿。但知识储备这东西就像是船板子,时代的惊涛骇浪下,再厚的船板还是遭不住这轻描淡写的一拍。
因为咱们把自己定义为「一艘船」本身就是原罪。而正确的自救方法是唯心主义的,要把自己想象成「一艘潜水艇」或者「一架飞跃海峡的战斗机」。
我朋友管这个叫「对世界观的适度无耻地调整」。
我觉得这土鸡汤真的好喝,就跟你聊聊「世界观」的问题。
假设一个小孩从小就被爸爸妈妈告诉说,这世界上一共有三种人——用脑思考的、用心思考的、用肾思考的。那么这个孩子成长历程中,就不一定会那么在意她见过的人,到底是白皮肤还是黑皮肤、拿哪国护照、男人还是女人、士农还是工商、三教还是九流。
她在眼中给人们打的第一个标签,大概率会是——「嗯,聪明人!」「嗯,性情中人!」「嗯……色情狂!」
当然,她也可能会遇到既不用脑也不用心还不用肾思考的人,比如用屁股思考的人,or Ass-thinker。她可能会面对这类人显得无所适从,便去求助于爸爸妈妈——为何ass-thinkers没有任何思考的范式(pattern)?那么,一旦她理解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类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立场先行者,她便会大为震撼,且兴高采烈地补全她曾残破不全的世界观。
你看,「世界观」这东西的确是需要我们重新认识——我们的眼睛看不了太多世界,所以大多数情况只能靠道听途说和一群守着良心尽量不被狗全吃掉的历史学家们的只言片语,去拼凑着一二。可至于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到底是把「红苹果」定义为「苹果中红色的那种」还是「红色事物中的苹果」,决定权总是不在自己手上。一旦你的引路人给你崭新的大脑架上了分类糟糕的货架,你可能会用一生去改造这个烂摊子。
我也不知道这么歪理邪说地解释世界观,有没有一丁点道理。总之话说回来,我江湖人称「船长」,这个称号的确太重了——它天然地让我在一个哪怕是隐喻的世界中,被钉在了海天之间——暗流之上,暗夜而下。
而在我幻想的世界观中,是航海就一定有航线、灯塔与彼岸,是船舶就一定有船长,是船长就一定要斗一斗这海天雷电,有空还得给抹香鲸和大王乌贼拉拉架。可这世界观听起来太扁平了,不够有深度。我还是有机会想想着海面之下,云端之上的纵深世界观。
所以2022年的多次停更给你的信,都是我在通过闭门读那些更经典更无用的知识,来潜入巨浪之下的海底,凝视人类灵魂的深渊。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狡辩的托词了。
船长
西元2023年1月1日夜,午潮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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